037你就只有打女人的本事
W市郊外的陵园在眼里慢慢地近了。严驿将父亲放在这里安葬,从父亲在殡仪馆被火化,再到选墓址等所有的一应事情都是他处理,我不懂也没有主意,权且听他了。
这块墓地应该是陵园里最贵的一块,当然也是最孤零的一块地,它在陵园的半山腰处,有条清亮的溪水经过。我没看出这块地贵重的地方,倒是那墓地的销售人员和严驿胡说八道,说这块地是什么青龙点水穴,老人葬在这里后代会发迹。
严驿答应得很爽快,那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谈妥了一笔价值一百多万的生意。这让我却越来越搞不弄严驿这个人,我父亲不是他的仇人吗?他不是对我们父女恨之入骨吗?但这些事他却做得很尽心。
有时他会对我很好,可有时却对我又打又骂,甚至还想杀了我。
就好像这世上有两个严驿,一个很好,一个很坏。
墓穴已经被掘开,就到了将骨灰坛放进墓中的时候,我舍不得了。怀里的骨灰坛已经抱得很暖,仿佛间就听到父亲平静的呼吸声,和那豪爽的笑声。
山林里的树叶在风中哗啦啦地响,似乎在呼唤着谁。斜阳西下,满眼的肃穆苍凉,雁翼划过,我仿佛也不在人世。
严驿伸手推我,道:“该把骨灰坛放下去。”
我不语,双手抱紧了它,在这个瓷坛里放着的是我的父亲,如今他只剩下一堆没有知觉的灰。人世好无常啊。
“让他安歇吧。”身旁的他叹息着。
我跳进墓穴中,将骨灰坛慎重地放进那方褐色的土壤里,然后再爬上来,捧起掘出的沙土轻轻地洒进去。
那块墓穴被土填得满了,陵园的工作人员开始用水泥将土封实,竖上墓碑。
夜渐深了,墓地里瘆人的凄清,我跪在父亲的墓前不愿离去,这次我终于可以没有时间限制地陪着他,也不用担心他在看守所里过得不好,我可以陪他说好久好久的话。
“该走了。”严驿将我提起来。
“你放开,我还没和父亲说完话。”我呲牙想要咬他。
他瞅着我,靛黑的眼珠里突扑出一捧火,道:“秦簌簌,不要惹怒我,否则你以后都别想来这里。现在你自己看着办,是想我打晕你,还是你自觉跟我走。”
“你打晕我吧。”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,晕了我就不会想到如此伤心的事。
“你……”他眼里喷出火,抡起了拳头想要揍我,那拳头悬在夜空中许久,最后无声无息地绕到了我的腰上将我抱了起来。“今天晚了,明天你再来。”
我努力地把头朝向那块墓地,然后彼此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。
别了,父亲。
今夜似乎特别的安静,就连这溪水畔也不例外,世间的一切都在沉睡。
坐在木藤椅上已经两个小时,明明眼皮就快睁不开,可是一旦闭上了就会有个东西硌得心里疼,大口大口的吐气,却始终吐不出胸中的郁闷和悲伤。
身旁坐下个人,我不用抬头就知道那个人是严驿,他的气息我分辨得出,混和着薄荷的冰凉味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坐在我旁边拼命地抽烟,那些烟雾在薄薄的月光里缭绕着,蓦然地我就瞧见了父亲的面容在对着我微笑。
“爸。”我迅速站了起来。
他拽住我,道:“坐下。”
我只得又坐下来,父亲的面容在月光里越来越明显,他的嘴唇不停地翕动似乎在和我说着话,我使劲地听却怎么也听不清。
听说人死后会有魂留存在人间,我想父亲肯定是舍不得我,所以魂魄来相见。
“你饿吗?”严驿挑着眉问我。
我摇着头,根本就没有食欲,人在伤心的时候是感觉不到饥饿。我怔怔地望着夜色里,父亲的身影在往后退去,退到那条净澈的溪水里,他微笑着向我招手。
“严驿,我口有些渴,你能去端一杯水给我喝吗?”
他有些惊讶,但马上就答应了,待他离得远了,我便急忙站起来。
“爸,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,你说吧,我听着。”我望着夜空轻声道。
“孩子,到爸这里来。”父亲招着手。
“好。”我高兴地说着,跨向那条溪水中。
“来,陪爸坐着。”
我欣然地坐到水中,溪水淹没到胸前。
“孩子,你累了吧,累了就睡,爸陪你。”
“嗯。”我向后仰倒在水中,这片溪水很清,我透过它看见了天上的明月和点点的星光。有几条鱼游过来,嬉戏地咬起我浮起的发丝,它们大概以为那是一株水草吧。
水灌进了喉咙,再压榨进肺里,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难受,因为死也是一种解脱。佛说生老病死是人一生必须的过程,而我只是省略了那个老字。
那个老字看似简单,事实上过程好长好长,它意味着人一生的时间。可我这一生太漫长有什么用,有哪个人能让我等,又或是有哪个人在等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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